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旭日书院 > 大唐魔盗团 > 第35章
 
夜幕降临,安庆宗匆匆入府,一路疾步至安禄山的寝宫。

“父亲。”

“嗯。”安禄山从鼻子中哼了一声,依旧把玩着手中的毒蝎子。

“事情已经办妥了。燕南派全门被灭,据报,燕南山血流成河,一场大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,到现在都还没灭。”

安禄山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那只蝎子,鬼魅一笑道:“贺王府办事总算还有点样子。魏筠的人头呢?”

安庆宗端上一个精致的金盒,打开,一颗血淋淋的人头。

安禄山上前扫了一眼,并未说话。

安庆宗赶紧道:“魏筠挣扎得厉害,自然血肉模糊。不过可以肯定,的确是他。”

“放在这吧,待会儿我把它带给密室里那个女人看看。”安禄山说罢将那只毒蝎子放入嘴中,狠狠嚼碎,回头道:“现在起,你便时刻关注江湖上对燕南派灭门一事作何反应,那个幕后主使恐怕也该现身了。”

安庆宗抱拳道:“是。任何风吹草动,我都会及时向父亲汇报。”

安禄山挥了挥手道:“下去吧。”

安庆宗才出寝宫,看老马神色匆匆向这边赶来,到他面前,只下跪行礼道:“给安少主请安。”

安庆宗忙扶他起来,笑道:“快快请起。深夜还要来向父亲禀报,实在辛劳。”

老马低头道:“能为安大人效劳,是我的福气,自当万死不辞。”

安庆宗脸上依旧挂着笑,语气轻缓道:“据说,明日是陈枫的行刑日?”

老马道:“正是。”

安庆宗收敛了神色,道:“千万小心,别出了什么纰漏才是。”

老马道:“是,属下遵命。”说罢便辞了安庆宗,进入安禄山的寝宫,将门紧紧关起。

安庆宗来到贺王府,不用婢女指引,便轻车熟路进了荣义郡主寝宫。

信步向里走去,只见湘帘垂地,一缕幽香从帷帐中暗暗透出。安庆宗拨开帷帐,眼前荣义郡主一把青丝拖于枕畔,薄纱轻盖酥胸之上,雪白香肩外露,可依旧青黛红唇、花钿金箔。

荣义郡主见安庆宗进来,莞尔一笑道:“我才要躺下,你便进来了。”

安庆宗温柔笑着,坐到床榻之上,用手臂轻轻环住了荣义郡主,嗅起她身上的气味来。

荣义郡主脸色微红,仰头靠在安庆宗的肩上,呼吸也渐渐平静下来。

安庆宗道:“今日留我陪着你吧。”

荣义郡主嘴角上扬道:“有什么缘由吗?”

安庆宗闭着眼,用修长的手指缓缓摩挲起荣义郡主白皙细长的脖子,在她耳旁呼出一口热气道:“我帮你保住了徐二郎。”

荣义郡主笑道:“他可不够格让你来领这个奖赏。”

安庆宗亲吻了一下她的耳垂,扳过她的身子,望着她道:“我看他一定够格。因为你爱他。”

荣义郡主用手指抚过安庆宗的薄唇,挑眉道:“你胡说什么?”

安庆宗一口含住她的手指,表情陶醉,半晌才开口道:“若为了徐二郎,放弃麒麟角,你愿意吗?”

荣义郡主听罢神情一下严肃了起来,推开安庆宗道:“你知道麒麟角的事了?”

安庆宗淡淡笑了一下,起身道:“你命燕南派去找麒麟角,而如今我义父却想方设法要找到你。”

荣义郡主一惊,却强装神色平静道:“安大人已经查出了是我?”

安庆宗道:“暂时还不知道,可这是早晚的事情。”

荣义郡主道:“就算如此,我也不会放弃。”

安庆宗盯着她粉妆玉琢的面庞,不急不缓道:“朝中反对势力已经一一被我义父铲平,明日便是那陈枫的行刑日。从刘大人到陈枫,再到接下来的薛少秋,你以为你真有本事与他斗吗?”

荣义郡主冷冷道:“我没想与他斗,我只是想要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。”

安庆宗道:“麒麟角真的有那么重要吗?况且它到了我义父手中,早晚也是我的,岂不早晚也是你的?”

荣义郡主道:“当然不一样。麒麟角可以满足天下一切**,可前提是必须亲手得到它。且自古以来,麒麟角不侍两主,得其者得天下。难道这天下也能两个人一起分吗?”

安庆宗不解道:“你一个女人,要这天下有何用?”

荣义郡主眉毛一拧,道:“女人凭什么就不能要天下?难不成要一生守着个男人吗?”

安庆宗死死盯着荣义郡主的眼睛,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,低声道:“我与麒麟角,你只能选一个,你选谁?”

“麒麟角。”没有一丝犹豫,荣义郡主的三个字平静而冷漠,如同一把闪闪发亮的匕首。

安庆宗眼神“刷”的一下变得冰凉,沉默望着她,脸上像是突然被泼了一碗凉水。

半晌,荣义郡主闭起眼睛,冷冰冰道:“你走吧。”

安庆宗甩开荣义郡主的手,转身离去。

外面夜色如同一方黑墨,月亮的微弱光亮转瞬就被乌云遮住。荣义郡主披上一件披帛,走进了无边夜色中。

至偏殿,她停下了脚步。

魏筠守在门外,见荣义郡主来下跪行礼道:“郡主。”

荣义郡主道:“起来吧。徐大人呢?”

魏筠站起,依旧不敢抬头,只道:“徐大人已经睡下了。郡主需要我去叫醒他?”

荣义郡主轻轻摇摇头道:“不必了。你也去歇息吧,这些天劳累了。”

魏筠犹豫了下,抱拳告退。才走出几丈,只听荣义郡主在身后喃喃道:“魏少侠,于你来说,爱人与天下,哪个更重要?”

魏筠未料到一向高高在上的荣义郡主竟会问他这种问题,只愣在了原地。

半晌,他转过头去,看到荣义郡主双目失神,垂首不语。

“天下经得起千年万载,爱人却挨不过一朝一夕。”魏筠虽语气坚定,却也听得到他内心的叹息。

荣义郡主听罢,只苦笑一下,再不答话。魏筠见状,便也不再问什么,只屈身退下。

见魏筠走了,荣义郡主将脸贴在纱窗上,往偏殿里看去。此刻徐二郎斜在塌上,苍白的脸上眉头紧锁,怕是正做着什么噩梦。不知这梦里,有没有她呢?

思量间,一个婢女走过来,悄声道:“郡主,天气凉,您又穿得单薄。快回去吧。”

荣义郡主一愣,随即恢复了冰冷的神色,回道:“你们仔细给徐大人送着茶饭,若是耽搁疏忽了,我自是饶不了你们。”

说罢只瞪了那婢女一眼,缓步离去。

子正二刻,刑部天牢悄无声息,李天与陈枫已换装完毕。空气中充斥着沉默与紧张,两人都有些坐立难安。

老马疾步走进来,蹑手蹑脚开了牢门,低声道:“到时辰了。陈将军,走吧。”陈枫起身,李天也跟着起来,陈枫道:“不必送我。”

李天却坚定道:“我看着你上了马车,才能安心。”

陈枫点了点头,感激地望着李天,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。

春日的夜晚还是有阵阵凉意,不禁让人打了个寒颤,清醒了许多。

送君千里,终须一别。

陈枫抱拳道:“大恩不言谢,我陈枫此生报答不了二位,只能来世再还。”说罢只“扑通”一声跪下,连磕了三个响头。

李天赶忙扶陈枫起来,正色道:“兄弟,你一路保重。出城后自有薛大人替你安排,未来日子还长,先养精蓄锐,不怕没机会报仇。”

陈枫的脸一半如月亮一样苍白,另一半红肿着,可目光却闪动着,道:“你也保重,江湖再见。”

目光灼灼中,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仿佛回来了。

纵身跃到马车上,陈枫从车窗探出头,犹豫了下对李天道:“你师父和少秋父亲的事”

李天笑道:“放心吧,上一代的恩怨到我们这里,如何也会解决的。”

陈枫听罢,咧嘴一笑,一记鞭子挥下,马车奔驰而去。

李天与老马站在黑暗中,脸上神色看不出是喜是悲。

夜半,天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来。

薛少秋提前两个时辰便来城门外守候,方圆几里,夜深人静,只有他的孤身残影。雨滴缓慢地飘洒向他的身体、头发、焦急的神色,以及因不安渐渐握紧的拳头。

很快,他便被这场大雨浇得湿透。

他回忆起来,十年前,因为父亲的案子,全家也是在这样一个雨夜仓皇逃出长安城。却不料才出城外,便被前来追杀的人堵在倾盆暴雨中。

刀剑落下,几十口人哀嚎震天,又转瞬无声无息倒下。鲜血漫过他年幼双眼时,便昏厥了过去。

晕血的毛病大概就是那时落下的。

再睁眼,自己身旁只剩一具具冰冷的尸体。他哭得撕心裂肺,可终究没人能来帮他。大雨滂沱中,他边流着泪,边用单薄身躯背起一个个亲人遗体,埋葬在乱坟岗中。

整整一个月,那场大雨都没有停。天空被无尽的乌云笼罩,永远黑漆漆一片,望不见一点光亮。手中洒下的黄土,也好像始终埋不尽尸骨冤魂。

那一个月,他把自己一生的眼泪都流尽了。也是从那时起,他再没落过一滴泪。

十年过去,新帝登基,大赦天下,可父亲的案子依旧没能沉冤昭雪。无人关心、无人再问,好像一切都成了随风吹散的旧日尘埃。

可只有他知道,那是一道道深深刻在心底的疤痕,日日流血,夜夜不息。

父亲的冤案一日不平反,刻骨的疤痕就一日无法复原。

他始终坚信,父亲是英雄、是忠臣,不可能是谋逆造反的叛贼。可陷害他全家的小人,他到现在却还没能找到。

所以,重回朝野,不只为一门荣耀,更为血海深仇。

祖先的灵位,其实是一个个压在他身上的冤魂。

一声马的嘶鸣从雨雾中传来,薛少秋的回忆戛然而止。

他向远处张望着,随着马车的轮廓越来越清晰,他嘴角微笑的弧度也越来越高。

无论怎样,他还是救出了自己的兄弟,不算一无是处。

马车停下,他迫不及待跃到车上,开心道:“陈枫,你小子让我等得好苦!”说罢只回头一把掀开车帘。

可在他面前的,却是一具斜倒着的冰冷尸体。

“陈枫,陈枫!”薛少秋不管不顾上前摇晃起那具尸体,可怀中的人毫无反应,再也无法睁开眼看到他了。

看着陈枫满身伤痕的尸体、容貌尽毁的面目,薛少秋的胸口像扎着沉重的木桩,无法呼吸。

一直以来僵硬的身体和灵魂,随着瓢泼大雨,瞬间分崩瓦解。

十年来再没流过的眼泪,此刻却如洪水般泻堤而出。

暴雨如注,薛少秋跪在马车中嚎啕痛哭。

浑浊的雨水,铺天盖地腐蚀着每一寸土地,腐蚀着本就千疮百孔的心。

一只毒蝎子从马车缝隙中爬出,挥舞着它的两只螯,如同两把锋利的匕首。

毒液咝咝作响。但很快,又被“哗啦啦”的雨水声湮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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